引子
深夜，北疆基地模拟飞行舱内。
李牧，曾是空军最负盛名的“鹰眼”王牌，如今却只是一个负责维护模拟器、教授基础理论的教员。
他停飞四年，心如止水。
忽然，急促的红色电话响起，打破了深夜的沉寂。
“境外A国局势失控，立刻准备撤侨。李牧，首长命令你马上回指挥中心。”
李牧放下手中的扳手，目光扫过屏幕上那片战火燃烧的地图投影。
他知道，能让首长亲自点名，这次任务的难度，必然是地狱级的。
他停飞的这四年，是否就此画上句号？
01
基地指挥中心灯火通明，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。
墙壁上的巨大电子屏闪烁着A国边境城市的实时画面，浓烟滚滚，战火纷飞。
李牧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作训服，站在会议室角落，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。
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王牌，只是一个被召回的"技术顾问"。
"各位，情况紧急。" 总指挥官，鬓角斑白的周卫国少将，沉声开口。
"A国北方地区爆发武装冲突，我方侨民被困在萨里港附近的一处工业园区内，人数超过三百。现在，所有商业航线已经中断，我方必须立刻组织空中力量进行撤离。"
周少将将目光投向李牧，眼神复杂，但很快又移开。
"我们计划启用两架运-12运输机，执行‘夜鹰’行动。航线需穿越复杂山脉和潜在的防空火力覆盖区。天气条件极差，预计有低空乱流和强风切变。"
现役飞行大队长陈飞站了起来，声音洪亮："保证完成任务！"
陈飞是新一代的佼佼者，技术精湛，理论扎实。
但他年轻，从未经历过实战撤侨的极端环境。
李牧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屏幕上的航线图，眉头微微皱起。
那条航线，标注着无数的限制和危险，简直就是一条死亡航线。
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，最终确定了由陈飞和另一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赵磊执行任务。
散会后，周卫国少将将李牧叫到了办公室。
"李牧，你觉得怎么样？" 周少将递给他一杯热茶。
李牧接过茶杯，暖意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。
"航线选择过于保守，周首长。如果按照这份计划书，在进入萨里港上空时，他们有超过 70% 的几率会被当地的武装分子锁定。"
周卫国叹了口气："我们没有别的选择，这条航线是目前最安全的。运-12的机载设备，不足以支持更激进的超低空突防。"
"不，可以。" 李牧语气坚定，"如果能找到一架老式的运-8，搭配熟悉地形和老式机械操作的人，能走一条更短、更隐蔽的航线。"
运-8，那是四年前李牧最后一次驾驶的机型。
也是那次事故的载体。
周卫国沉默了，他知道李牧的顾虑。
但这次任务，时间紧迫，人命关天。
"运-8的风险太高，它没有现代化的电子对抗设备。" 周卫国拒绝了。
李牧没有再争辩，他知道，停飞四年的污点，让他失去了任何发言权。
他现在唯一能做的，就是确保这次任务万无一失。
他回到了模拟器教室，为陈飞和赵磊准备最接近真实的模拟训练。
他知道，无论谁去，他们都将面对前所未有的挑战。
而他，只能在幕后，像一个幽灵般，看着这一切。
02
次日清晨，模拟训练开始。
李牧坐在控制台前，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。
他根据A国最新的气象数据和地形图，将模拟器的参数调整到了极度苛刻的状态。
陈飞和赵磊进入驾驶舱。
他们信心满满，毕竟他们都是在现代战机和先进运输机上磨练出来的精英。
"教员，开始吧。" 陈飞通过耳机说道，声音带着一丝对李牧这个"老前辈"的不以为然。
飞机起飞，一切顺利。
但当他们进入模拟的"山谷航线"时，情况急转直下。
李牧调大了风切变和乱流参数。
模拟舱内警报声大作。
"高度下降太快！拉升！拉升！" 赵磊急促地喊道。
陈飞努力稳住操纵杆，但强烈的气流让飞机像一片落叶般颠簸。
"不行，气流太复杂，我们无法保持稳定姿态！" 陈飞额头渗出了汗水。
李牧冷静地在控制台输入了一串参数："你们低估了萨里港山区的地形效应。当你们试图爬升避开乱流时，正面的强风会立刻将你们推向山壁。"
十分钟后，模拟器屏幕上显示出刺眼的红色——"坠毁"。
陈飞和赵磊从模拟舱里出来，脸色苍白。
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，但在接近实战的模拟中，他们甚至没能进入目标区域。
"教员，你设置的难度太高了，这根本不是运-12能承受的极限。" 陈飞有些不服气。
李牧转身，平静地看着他："如果这是真实情况，你们现在已经殉职了。运-12的极限，不是靠蛮力去突破的，而是靠预判和经验去规避。"
"经验？" 赵磊苦笑，"我们已经飞了数千小时，经验难道还不够？"
"你们的经验，都建立在完善的地面保障和精准的导航系统上。" 李牧走到屏幕前，指着那片复杂的山脉，"但这次撤侨，你们可能需要面对零导航、零保障、甚至零照明的跑道。"
他指着一个被标记为"极度危险"的区域："如果你们坚持走这条航线，必须在这一段进行超低空高速突防，利用山脉做掩护。但运-12的机身设计，并不适合这种操作，它在高速低空转向时，机翼负载会达到极限。"
陈飞沉默了。
李牧的分析如同手术刀般精准，击中了他们最大的弱点。
周卫国少将站在观察室里，他看着李牧的背影，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。
他知道，李牧的专业水平从未退步，只是那四年的停飞，像一道巨大的鸿沟，横亘在他们之间。
"再来一次。" 陈飞咬着牙说。
第二次模拟，他们调整了策略，但仍旧在关键时刻失误。
第三次，第四次……每一次，李牧都毫不留情地制造出新的、更致命的险境。
直到午夜，陈飞和赵磊彻底疲惫不堪，他们仍旧没有一次成功抵达目标点。
"教员，你到底想让我们怎么飞？" 赵磊崩溃地问道。
李牧关掉了模拟器，室内陷入黑暗。
"我想让你们知道，这次任务，不是靠技术，而是靠对那片天空的敬畏和对机械的理解。"
李牧转身离开，留下两名年轻的飞行员，在黑暗中沉思。
03
境外局势恶化的速度，远超预期。
次日一早，指挥中心接到消息：武装冲突已经蔓延到侨民所在的工业园区外围，情况万分危急。
"不能再等了，必须立刻起飞！" 周卫国少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。
陈飞和赵磊申请出战，但周卫国少将看着他们昨晚的模拟训练报告，心中犹豫了。
他不能拿三百多条人命去冒险。
"李牧，你的意见。" 周卫国少将忽然点名。
李牧站在角落，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军装，但领章上依旧没有飞鹰的标志。
"运-12不能去。" 李牧直言不讳，"它的航程、载重和机动性，都不足以应对这种极端的撤离任务。尤其是在没有地面引导的情况下，它很难在那个临时跑道上安全降落。"
"那你说，用什么？" 一位参谋长质问道。
李牧抬起头，目光坚定地望向周卫国少将。
"运-8。我们需要一架老式运-8运输机，大载重，低空性能稳定。而且，我们必须走一条全新的航线——穿过死亡峡谷。"
会议室里一片哗然。
"死亡峡谷？那条航线已经被废弃二十年了！导航信号为零，全是低空湍流和山体阴影！"
"是的，但它的优势在于，这是武装分子防空雷达的盲区。而且，航程可以缩短三分之一，为我们争取宝贵的返航时间。"
周卫国少将沉默了。
他知道李牧的飞行风格，激进、大胆，但精准无比。
"谁来飞？" 周卫国少将问。
李牧没有回答，但他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。
"不行！" 周卫国少将斩钉截铁地拒绝了，"李牧，你停飞四年，而且，你没有走出四年前的阴影。"
四年前，在一次高危物资运输任务中，李牧驾驶的运-8遭遇突发机械故障，为了保住飞机和物资，他被迫进行了超低空迫降。
虽然他成功保住了飞机，但他的副驾驶，也是他最好的朋友，在迫降过程中头部受伤，至今仍在疗养。
虽然调查结果显示，李牧的操作没有问题，是机械故障导致，但他坚持认为是自己判断失误，选择了停飞，并将自己放逐到了模拟器教室。
"周首长，我停飞，是因为我不能原谅自己。" 李牧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但他立刻稳住了情绪，"但这次任务，我能保证，我是最适合的人选。"
"我拒绝。" 周卫国站起身，语气不容置疑，"这次任务，我们不能拿国家财产和侨民的生命去赌你的心理状态。"
李牧没有再争取，他知道，信任一旦打破，重建需要时间，而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。
04
虽然周卫国少将拒绝了李牧的请求，但李牧提出的"死亡峡谷"航线，却让指挥部陷入了深思。
如果继续按照原计划，成功的概率确实很低。
最终，周卫国少将决定，启用运-8，但仍由陈飞担任主驾驶，让李牧作为领航员和技术顾问随行。
"李牧，你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提供引导。" 周卫国少将看着他，"但记住，操纵杆属于陈飞。"
李牧接受了安排。
他知道，这是首长能做出的最大让步。
当李牧走进机库，看到那架老旧的运-8时，心脏还是猛地收缩了一下。
它身上带着岁月的痕迹，但机体结构坚固，正是执行超低空突防任务的理想选择。
陈飞和赵磊已经开始进行起飞前的检查。
"教员，这次我们要一起飞了。" 陈飞的语气复杂，既有敬佩，也有警惕。
"叫我李牧就好。" 李牧淡淡地说，随后开始检查飞机的关键部件。
他发现，运-8的导航系统虽然老旧，但机械备份系统却异常可靠。
他花了一个小时，重新校准了惯性导航仪，确保在信号中断时，他们能依靠经验和机械数据进行飞行。
晚上八点，夜鹰行动正式启动。
运-8在夜色中缓缓滑行，巨大的引擎声打破了基地的宁静。
李牧坐在领航员的位置上，戴上耳机，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。
起飞很顺利。
当飞机爬升到指定高度后，李牧开始引导陈飞偏离常规航线。
"陈飞，保持姿态，向左十度，降低高度到 800 米。"
"800 米？李牧，按照气象报告，这个高度会有强烈的下沉气流！" 陈飞质疑道。
"相信我，下沉气流是暂时的。我们需要在这个高度进入山脉的阴影区，避开地面的雷达扫描。"
陈飞犹豫了一下，但还是执行了命令。
飞机开始下降，很快，机身开始剧烈摇晃。
"警告！下沉气流强度超过预期！" 副驾驶赵磊喊道。
陈飞立刻加大油门，试图拉起。
"不！陈飞，不要拉！保持油门，用小舵角修正，让它自己穿过去！" 李牧的声音冷静而有力。
陈飞照做，他惊讶地发现，在李牧的引导下，运-8虽然颠簸，但并没有失控。
仅仅几秒钟，飞机就冲出了气流区，进入了一片相对平稳的空域。
陈飞的额头冒汗，对李牧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。
接下来的一个小时，李牧对地形、气流和机械性能的理解，让他们完美地规避了所有已知的危险。
他们以极快的速度，接近了"死亡峡谷"的入口。
"李牧，我们马上要进入峡谷了。导航信号即将中断。" 赵磊报告。
"收到。陈飞，准备好，接下来，我们将完全依靠手动操作，进入超低空飞行。" 李牧语气严肃。
"超低空？" 陈飞深吸一口气，"具体高度？"
李牧看了一眼窗外，黑沉沉的山脉在夜色中像巨大的怪兽。
"低于 100 米，我们要贴着山峰飞。"
陈飞的手心开始出汗。
这意味着，他们必须在极短的反应时间内，应对任何突发情况。
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，都可能导致机毁人亡。
"为什么要这么做？" 陈飞问道。
李牧指着地图上的一点："当地武装分子在这个位置部署了便携式防空导弹。如果我们在 150 米以上的高度，他们有五秒钟的反应时间。但在 100 米以下，他们根本无法锁定我们。"
这是在玩命。
陈飞握紧了操纵杆："明白。"
运-8开始下降，进入了峡谷。
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得压抑。
就在这时，李牧的耳机里传来周卫国少将的声音：
"李牧，萨里港的地面通讯断了！我们无法确定跑道是否安全，也无法确定侨民是否已经集结完毕！"
情况瞬间陷入了最糟糕的境地。
没有地面引导，没有目标信息，他们正在飞向一片未知的危险区域。
05
运-8在黑暗中穿行，如同黑夜中的幽灵。
机舱内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。
陈飞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，但黑暗中除了山影，什么也看不清。
"能见度极低，李牧，你确定我们现在的高度是 100 米？" 陈飞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"保持你的飞行状态。" 李牧的声音异常沉稳，"相信你的仪表盘，也相信你的手感。"
李牧此刻才是这架飞机的灵魂。
他仿佛能感受到机翼与气流的每一次摩擦，能预判山风的每一个走向。
突然，李牧猛地喊道："下降五米，向左三度！快！"
陈飞几乎是凭着本能执行了命令。
就在飞机完成修正的瞬间，一道巨大的山体阴影从窗外闪过，如果他们刚才没有下降，机翼就会直接撞上突出的岩石。
"你……你怎么知道的？" 陈飞惊魂未定。
"惯性导航仪显示，前方山体引力场有微弱变化。这是我停飞前，为了在复杂地形飞行，自己总结的经验。" 李牧解释道。
就在他们即将飞出峡谷时，赵磊突然喊道："雷达警告！前方出现不明飞行物！"
一个模糊的信号出现在雷达屏幕上，速度快，方向不确定。
"是无人机！" 李牧判断，"武装分子在用无人机搜索我们的位置！陈飞，准备超速转向！"
"超速转向？运-8会解体的！" 陈飞大惊。
"不会！相信我，用最大舵角，下降，进入峡谷底部的气流层！" 李牧果断下令。
陈飞知道，如果被无人机发现，他们就会暴露在防空火力之下。
他一咬牙，将操纵杆推到了极限。
运-8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，机身猛烈倾斜，几乎是垂直俯冲向下。
他们利用峡谷底部混乱的气流，将运-8彻底隐藏起来。
无人机信号很快消失了。
陈飞大口喘着粗气，他看向李牧，眼神中充满了敬畏。
"教员……你简直是为这架飞机而生的。"
李牧没有回应，他的目光锁定在前方。
他们已经飞出了"死亡峡谷"，萨里港的夜空出现在眼前，但情况比想象中更糟。
港口方向火光冲天，爆炸声隐约可闻。
"周首长，我们到了萨里港上空。" 李牧向指挥中心报告，"地面没有任何灯光引导，跑道情况不明。无法判断侨民集结位置。"
周卫国的声音充满了焦急："李牧，你们必须找到侨民。我们收到最后的消息是，武装分子正在向工业园区推进，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。"
"明白。"
李牧开始盘旋侦察。
他打开了机载红外成像系统，在废墟中搜索生命迹象。
"找到了！" 赵磊惊喜地喊道，"工业园区西南角，有一处建筑工地，红外信号密集，是侨民！"
但问题是，如何降落？
工业园区内只有一条临时清理出来的土质跑道，长度不足运-8安全降落所需的一半。
而且，跑道上堆满了杂物，周围不时有枪声传来。
李牧拿起通讯器，准备向陈飞下达降落指令。
就在这时，地面上传来一道刺眼的强光，紧接着是"嗖"的一声破空声。
"导弹！防空导弹锁定！" 赵磊尖叫起来。
导弹拖着尾焰，直奔运-8而来。
陈飞大脑一片空白，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实战威胁。
"李牧！怎么办？" 陈飞失声问道。
李牧猛地夺过操纵杆，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，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"鹰眼"王牌的状态。
"陈飞，你负责释放干扰弹！赵磊，报告导弹速度和方向！"
李牧双手在操纵杆上飞快地动作，他没有选择躲避，而是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决定——
他要俯冲迎向导弹！
如果他成功，他就能利用运-8巨大的机体遮挡侨民，并在最后时刻利用地形差摆脱追踪。
如果失败，他们和数百侨民将一起化为灰烬。
"李牧！你疯了！这是自杀式操作！" 陈飞大喊。
"相信我，只有这样，才能给地面争取时间！"
他猛地推杆，运-8如同陨石般向下俯冲，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死亡曲线。
导弹紧紧咬住飞机，距离越来越近，机舱内警报声达到了最高峰。
06
李牧的眼睛里燃烧着四年前的火焰，以及四年沉寂后爆发的决绝。
他没有丝毫犹豫，将运-8的速度推到了极限。
巨大的机体在超低空急速下坠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撞上地面。
"干扰弹释放！" 陈飞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几团热焰弹脱离机身，在空中散发出炙热的光芒。
但导弹像是拥有智能，只在短暂的偏离后，再次锁定了运-8的引擎热源。
"无效！导弹没有被骗过！" 赵磊惊恐地报告。
"那就近身躲避！" 李牧猛地拉升。
在距离地面不足 50 米的高度，运-8突然从俯冲改为急速爬升。
巨大的重力加速度让陈飞和赵磊几乎昏厥。
导弹紧随其后。
就在导弹即将击中尾翼的瞬间，李牧再次急转机头，同时利用引擎的瞬间增压，让运-8做出了一个战机才能完成的"桶滚"规避动作！
运-8庞大的机身在空中翻滚，导弹失去了目标，在惯性的作用下，从机翼下方呼啸而过，撞击在了后方的一处山丘上，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
烟尘弥漫，火光照亮了夜空。
运-8剧烈震动，但李牧成功了。
陈飞瘫软在座椅上，他无法想象，一架老旧的运输机，竟然能在李牧的手里做出如此极限的动作。
这不仅仅是技术，这是人机合一的境界。
"稳住！陈飞！我们必须降落！" 李牧的声音将陈飞拉回现实。
"跑道在哪里？"
"前方 500 米，临时跑道！李牧，跑道太短了，而且有障碍物！" 赵磊大喊。
李牧通过红外成像，看到了跑道末端堆积的建筑材料和废弃车辆。
如果按正常程序降落，他们会冲出跑道，引发二次事故。
"陈飞，听着，你负责减速板和襟翼，赵磊，你监控风速和气流。" 李牧快速分配任务。
"我们要做超短距暴力降落！降落速度必须低于安全阈值 20 节！我们没有时间再盘旋了。"
李牧接管了油门和主操纵杆。
他将起落架放下，巨大的运-8像一只受伤的巨鸟，摇摇晃晃地对准了那条微弱的跑道。
他必须精确地将飞机降落在跑道的第一米，并用尽一切手段减速。
"风速 15 节，侧风，注意修正！" 赵磊喊道。
"陈飞，襟翼放到最大，减速板全开！"
飞机以惊人的低速接近跑道。
当机轮触地的一瞬间，李牧猛地拉起反推，同时用脚舵控制方向，防止侧风将飞机吹偏。
机身剧烈抖动，轮胎与土质跑道摩擦出刺耳的尖叫声，尘土飞扬。
300米……200米……100米……
运-8在跑道末端 10米处，堪堪停稳。
机舱内一片死寂，只有三人的喘息声。
"成功了……" 赵磊喃喃道。
李牧没有放松，他知道，真正的任务才刚刚开始。
舱门打开，地面上挤满了焦急等待的侨民，看到机舱里走出的军人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。
"所有人，立刻登机！按顺序，不要拥挤！" 李牧迅速组织登机。
他看到了一张张疲惫、惊恐但又充满希望的脸。
然而，就在登机进行到一半时，工业园区的大门被武装分子攻破了。
激烈的枪声越来越近。
"报告！武装分子距离跑道不到 300 米！"
陈飞迅速拿起步枪，准备进行火力掩护。
"不能恋战！我们只有不到五分钟时间！" 李牧喊道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负责协调的当地工作人员冲了过来，脸色煞白："还有十个人没到！他们被困在园区深处的地下室里！"
李牧看了一眼表，时间根本不允许他们等待。
如果他们不马上撤离，所有人都将面临被俘虏的风险。
"我们必须走！" 陈飞喊道，"我们不能为了十个人，搭上三百多人的生命！"
李牧看着黑压压的侨民，以及远处越来越近的火光。
"不。" 李牧眼神坚定，"我们是一个都不能少。"
他转身，对赵磊下令："你负责协助陈飞，尽快完成登机。我去找那十个人。"
"李牧！太危险了！" 陈飞惊呼。
"我熟悉这里的地形，我能更快回来。" 李牧脱下飞行头盔，扔给陈飞，"如果五分钟后我没回来，你们立刻起飞！这是命令！"
他冲下飞机，消失在夜色中。
07
李牧在枪林弹雨中穿行。
工业园区的地形复杂，废弃的机械和建筑材料提供了天然的掩护。
他没有佩戴重型武器，只有一把手枪和军刀。
他必须依靠速度和对环境的判断力。
他冲向地图上标记的地下室位置。
沿途，他看到几名武装分子正在搜索。
他贴着墙壁，像猎豹一样潜伏前进。
突然，两名武装分子出现在拐角处。
李牧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，一个闪身，用军刀迅速解决了一个，同时用手枪击中了另一个。
他深知，枪声会暴露他的位置。
他必须加快速度。
当他找到地下室入口时，发现入口被一堆钢筋混凝土堵住了。
里面传来微弱的呼救声。
李牧用尽全身力气，试图搬开堵塞物，但无济于事。
武装分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"里面的人听着！我是中国军人！立刻告诉我，你们里面有没有可以爆破的东西！" 李牧对着缝隙大喊。
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："我们有备用的小型氧气瓶！但不能引爆！"
"氧气瓶足够了！" 李牧立刻将自己的军用通讯器贴在缝隙上，"听着，把氧气瓶的阀门打开，对准这个位置！我们只需要制造足够大的推力！"
里面的人虽然疑惑，但在绝境中只能选择信任。
"三、二、一！"
李牧猛地退后。
氧气瓶的阀门被打开，巨大的气流冲击着混凝土块。
李牧趁机用身体的力量猛撞，将缝隙扩大。
"快出来！"
十名被困的侨民，包括两名儿童和一位老人，从缝隙中钻了出来。
"快！跟着我！"
李牧带着他们，以最快的速度向运-8跑去。
武装分子已经发现了他。
密集的子弹像雨点般射来。
"趴下！"
李牧将孩子们护在身下，同时用手枪还击，为他们争取时间。
他的手臂被子弹擦伤，鲜血直流，但他顾不上疼痛。
他已经停飞四年，但此刻，他心中的责任感比任何时候都强烈。
"跑！快跑！"
终于，他们冲到了运-8的机舱口。
陈飞看到李牧带着人回来，惊喜万分。
"快！登机！"
最后一名侨民进入机舱，李牧立刻跳上飞机。
"关舱门！起飞！立刻起飞！" 李牧大喊。
陈飞立刻加大油门，运-8在跑道上加速滑行。
武装分子已经冲到了跑道边缘，他们架起了重机枪，瞄准了正在加速的运-8。
"左侧机翼中弹！" 赵磊报告。
机身剧烈晃动，但运-8已经达到了起飞速度。
"拉起！" 李牧命令。
运-8摇摇晃晃地冲上夜空，避开了地面最后的火力网。
在舱内，侨民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泣和欢呼。
李牧检查了一下手臂的伤口，简单包扎。
他知道，返航的旅途，才是真正的挑战。
左侧机翼受损，导致飞机的平衡性被打破。
而且，他们为了快速撤离，油箱只加了最低限度的燃油。
"报告油量！" 李牧问。
赵磊的脸色很难看："李牧，油量只够我们飞到边境线，而且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。如果遇到强逆风，我们可能无法抵达。"
李牧看向窗外，夜空深邃，但前方的云层预示着麻烦。
"周首长，我们已经成功撤出所有侨民，现在准备返航。" 李牧向指挥中心报告。
"收到！李牧，你们是英雄！现在，立刻返航！我们已经为你们准备了最近的临时降落点。" 周卫国少将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。
"恐怕不行，首长。" 李牧的声音冷静，"我们机翼受损，无法进行长途飞行。而且，我们油量不足。我们必须冒险进入‘风暴之眼’。"
"风暴之眼？" 指挥中心传来惊呼。
李牧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区域——那是一片常年被强对流气团笼罩的空域，没有任何飞机敢轻易穿越。
"那片空域，有极强的顺风带。如果我们能抓住顺风，可以节省超过 20% 的燃油，并大大缩短航程。"
陈飞听到李牧的计划，心头一震。
这是赌博，用三百多人的生命去赌一个微小的气象奇迹。
"李牧，太冒险了！一旦被卷入风暴，我们必死无疑！" 陈飞反对。
"我们没有选择，陈飞。" 李牧看着他，"或者，我们耗尽燃油，坠毁在国境线外。或者，我们赌一把，平安回家。"
李牧已经做出了决定。
他知道，这是他最后的机会，也是他为四年前的事故，画上句号的唯一机会。
"陈飞，相信运-8的结构。它比我们想象中更坚固。"
他开始引导运-8，冲向那片黑暗中翻腾的巨大云层。
08
运-8冲入了"风暴之眼"。
一瞬间，机舱内被巨大的气流撕扯着，警报声尖锐刺耳，仿佛要将人的耳膜震破。
窗外电闪雷鸣，闪电照亮了巨大的云墙，如同怪兽的獠牙。
李牧双手紧紧握住操纵杆，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那条顺风带。
"高度下降！下降太快！" 赵磊惊恐地报告。
"用你的经验去感知气流，李牧！" 陈飞大喊，他知道，此刻任何仪表的读数都可能失真。
李牧闭上眼睛，他感受着机身的每一次震动，聆听着引擎的每一次咆哮。
他仿佛回到了四年前，那次事故发生前的几秒钟，同样的狂风，同样的无助。
但这次，他不再是那个恐惧的自己。
他肩负着三百多条生命，他必须战胜恐惧。
"向右 15 度！爬升 30 米！快！" 李牧猛地睁开眼睛，下达命令。
陈飞和赵磊立刻执行。
运-8穿过了最混乱的气流层。
突然，机身的震动减轻了，一种强大的推力从后方涌来。
"找到了！顺风带！" 赵磊惊喜地大喊。
运-8的速度开始飙升。
李牧利用顺风带的强大推力，将油门降到了最低，以节省燃油。
然而，顺风带只是暂时的。
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，防止被甩出顺风带，卷入旁边的乱流中。
"前方出现冰雹区！机翼可能会被击穿！" 陈飞紧张地提醒。
李牧迅速计算着穿越冰雹区所需的时间和燃油。
"陈飞，我们必须硬闯！保持最大速度，以最小仰角突防！"
运-8冲入了冰雹区。
密集的冰雹砸在机身上，发出炒豆般的巨响。
机身结构在颤抖，但李牧死死稳住方向。
他知道，这次冒险，成功率只有 10%。
但他成功了。
当运-8冲出云层，看到远方地平线上微弱的曙光时，机舱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"报告油量！" 李牧问。
"还剩下 5% 的燃油！李牧，我们安全了！我们进入国境线了！" 赵磊激动地喊道。
周卫国少将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，带着哽咽："李牧！你们太棒了！我们在边界军用机场为你们准备了最长的跑道和最完善的救援队伍！"
然而，就在这时，运-8的引擎突然发出一声闷响。
"警告！左侧引擎温度过高，可能熄火！" 赵磊大喊。
刚才的超速飞行和暴力操作，让老旧的引擎达到了极限。
如果左侧引擎熄火，飞机将失去平衡，在燃油不足的情况下，很难安全降落。
"关闭左侧引擎！陈飞，准备单引擎降落！" 李牧当机立断。
"单引擎降落？李牧，在这种载重和侧风下，我们很容易翻滚！"
"没有时间了！陈飞，相信你的技术！相信这架运-8！"
李牧看着陈飞，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鼓励。
他将操纵杆移交给陈飞。
"你是主驾驶，现在，你来完成最后的降落！我为你保驾护航！"
陈飞看着李牧，这个停飞四年的王牌，在最关键的时刻，将决定性的一步交给了自己。
他感受到了巨大的责任和信任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接过了操纵杆。
"明白！我能做到！"
09
陈飞开始准备单引擎降落。
他按照李牧的指导，计算风速、侧风修正以及单引擎推力下的姿态。
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，力求精准。
运-8在空中盘旋，调整着角度，向着边界机场的跑道靠近。
机场跑道上，消防车、救护车和救援人员已经严阵以待。
周卫国少将站在指挥塔台，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光点。
"报告侧风！"
"侧风 10节，风向偏右！"
"陈飞，注意！利用右侧襟翼进行修正，但动作要柔和！" 李牧在旁边提醒。
飞机开始下降。
由于左侧推力缺失，飞机不断向左侧倾斜。
陈飞必须用尽全力，才能保持机翼的平衡。
跑道越来越近，陈飞的额头布满了汗水。
"高度 100 米！速度太快了！" 赵磊喊道。
"不能减速！单引擎下，速度太慢会失速！" 李牧沉声说，"陈飞，保持速度，我们要用最短的距离接地！"
在距离跑道入口不到 10米的高度，运-8突然遭遇一股强烈的下沉气流。
机身猛地一沉！
"失速警告！李牧！" 陈飞惊恐地喊道。
李牧猛地伸手，按下了右侧引擎的紧急增压按钮。
"加大推力！陈飞！不要拉杆！让它自己落地！"
陈飞咬紧牙关，听从了李牧的指令。
运-8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按在了跑道上。
轮胎触地，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。
飞机开始滑行，陈飞立刻拉起减速板，同时利用反推。
但单引擎的反推力有限，飞机仍在高速向前冲去。
"跑道不够了！要冲出去了！" 赵磊绝望地喊道。
李牧迅速接管了方向舵，他利用右侧引擎的推力，将飞机机头猛地向右侧偏转。
运-8在跑道上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，在跑道末端 5 米处，彻底停稳。
机舱内的三百多名侨民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。
陈飞摘下头盔，双手颤抖。
他看着李牧，这位王牌飞行员，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方式，完成了这次撤侨任务。
"李牧……"
李牧对他笑了笑，疲惫但满足。
"你做得很好，陈飞。"
10
舱门打开，阳光洒进机舱。
周卫国少将带着救援队伍冲了过来。
当李牧走下飞机时，他看到周卫国少将眼中闪烁着泪光。
"欢迎回家，我的鹰眼。" 周卫国少将给了李牧一个有力的拥抱。
李牧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，他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疲惫。
侨民们被安全转移。
当他们得知，是这位身受重伤的飞行员将他们从战火中带回来时，纷纷围过来，向李牧敬礼、致谢。
李牧被送往医疗站进行紧急处理。
他的手臂伤势不重，但精神和体力消耗巨大。
几天后，指挥中心召开了总结会议。
陈飞和赵磊站在会议室中央，他们对这次任务的报告，充满了对李牧的敬佩。
"李牧教员，他不仅是我们的技术顾问，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精神支柱。" 陈飞诚恳地说，"如果不是他，我们不可能完成任务。"
周卫国少将宣布了对李牧的嘉奖决定。
"李牧同志，你临危受命，以卓越的专业技能和非凡的勇气，成功执行了‘夜鹰’撤侨任务，确保了三百多名同胞的安全。"
"经指挥部研究决定，撤销你四年前的停飞记录，恢复你的王牌飞行员资格。"
当那枚代表着"鹰眼"的飞鹰徽章重新被授予李牧时，他眼中闪过一丝光芒。
四年前的阴影，终于在这次浴火重生中，彻底消散。
他不再是那个被自责困扰的人，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，真正的王牌，永远不会倒下。
周卫国少将看着李牧，问道："李牧，你有什么打算？是回到飞行大队，还是？"
李牧笑了笑，他看了一眼陈飞和赵磊。
"首长，我申请，继续回到模拟器教室。"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李牧解释道："这次任务让我明白，经验和传承同样重要。我需要将我所有的经验，包括对老式机械的理解、对极端环境的判断，全部传授给下一代飞行员。他们是未来的希望，我希望他们能在模拟器里，经历我所经历的一切，但不用付出生命的代价。"
周卫国少将欣慰地点了点头："好。从今天起，你就是飞行学院的王牌教官。"
李牧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他回到了熟悉的模拟器教室，但这次，他的心态完全不同了。
他不再是那个被放逐的幽灵，而是带着荣耀和责任的传承者。
当陈飞和赵磊再次走进模拟舱，准备进行新一轮的训练时，李牧站在控制台前，目光锐利。
"准备好，小子们。" 他平静地说，"从今天起，你们将体验什么是真正的‘死亡峡谷’。"
他知道，他的使命，从未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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